朝辞

天官赐福阅读体——《遇仙》十六

第十六章  菩荠小事

 

      【板车上剩下的东西只有一卷席子了,谢怜把它背起,再回头看,三郎已经单手扛着那一大包乱七八糟的东西,悠悠地上了山坡。

  到了那座歪歪扭扭的菩荠观前,三郎一低头,扑哧一笑,似乎瞧见了什么有趣的东西。谢怜走近才发现,他在看的是那个危房求捐款的牌子,轻咳一声,道:“你看,就是这样。所以我方才说,你可能住不惯。”

  三郎道:“挺好的。”

  以往,都是谢怜对别人说“还好还好”,今日真是第一次听到别人这么对他说,还真难以形容是何感受。菩荠观原先的木门早已朽烂,谢怜把它拆了换上了帘子,上前撩起,道:“进来吧。”三郎便跟在他身后,进去了。】

 

      “多谢玉郎君。”十五,宇文诵,段缨三人收剑,依次像玉生烟道谢,感谢玉生烟的指点。

      “好说。”玉生烟答的洒脱,心里却吃了一惊。沈峤的几位徒弟资质不一,却一个赛一个的勤勉,基础也打得牢靠,与之相比,自己近些时日确实懈怠了。

      “你们这是做什么?”正想着,玉生烟便见三人搬桌子的搬桌子,拿凳子的拿凳子,摆放在外面。

      “师尊说,希望我们在天幕中能有所得。”回答的是段缨,他年纪最大,故而搬了桌子和两个凳子,还给了玉生烟一个。

      “多谢。”玉生烟谢过段缨,旋即问道,“啊?那沈道尊有什么要求?”

       “师尊没有要求。”宇文诵也拿着凳子回来了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们几个商量了,先把天幕的信息记下来,慢慢想。”十五接道,用脑袋记固然方便,但细节方面随着时间的流逝终会变得模糊。

       玉生烟来了兴致,他觉得沈峤很有想法,他的三个徒弟也很有意思。

 

       【这间小木屋里面的陈设一目了然,只有一条长方供桌,两把小木凳,一只小蒲团,一个功德箱。谢怜接过三郎手里提的东西,把买回来的签筒、香炉、纸笔等物摆上供桌,点起一支收破烂时人家顺手塞的红烛,屋子里霎时明亮起来。三郎随手拿起签筒,摇了摇,放下了,道:“所以,有床吗?”

  谢怜转过身,默默把背上那卷席子放了下来,递给他看。

  三郎挑起一边眉,道:“只有一张是吗?”

  谢怜从镇上回来的路上才遇到这少年,自然是没想到要提前多买一张。他道:“你若不介意,我们今晚可以挤一挤。”

  三郎道:“也行。”

  谢怜便拿了扫帚,把地又扫了一遍。】

 

       “三郎,是不是认识太子殿下?”一个富家公子,从善如流的接受这样一个住处,没有丝毫不快,是不是太快了?沈峤有些疑惑。

       “不知道。”晏无师漫不经心道。

       晏无师回答的干脆,沈峤诧异,“晏宗主也不知?”

       “本座也不是什么都知道。”怀疑归怀疑,有些事还是要确定才好,“不过,他们绝不是萍水相逢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嗯。”沈峤其实不是很在意是不是他们萍水相逢,只是希望太子殿下不会因此受到伤害。

 

       【三郎在观内望了一圈,道:“哥哥,你这观里,是不是少了点什么东西?”

  谢怜扫完了地,正蹲在地上铺席子,听了这话,边铺边道:“我想,除了信徒,应当再没有什么少了的吧。”

  三郎也蹲了下来,一手托腮,问道:“神像呢?”

  经他提醒,谢怜这才猛地想起来,他居然当真忘掉了最重要的东西——神像!

  没有神像的观,算什么观?虽说是他本尊就在这里了,但总不能让他每天自己坐到供台上去吧。

  思索片刻,谢怜便找到了解决方法,道:“方才买了纸笔,明天我画一幅画像挂上去吧。”

  自己给自己画像挂在自己的观里,这事若是传上天界,估计又会被笑十年了。但是,雕一尊神像既耗成本又费时间,相较之下,谢怜选择被笑十年。】

 

       “哈哈哈,太子殿下真有想法。”如果真的坐上供台,众人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,忍俊不禁。

       “是啊。”自己给自己画像,除了自恋的人,很少有人会做。太子殿下应该也很不好意思吧。

       “不过说起来,画像是不是比较简单呢?”毕竟相对比较便宜,普通人家也能负担的起。

       太子殿下的想法很经济实惠,也很有烟火气。

 

       【孰料,三郎道:“画画?我会啊。要帮忙吗?”

  谢怜一怔,笑道:“那就先谢过你了。不过,你怕是不会画仙乐太子像吧。”毕竟,他的画像,几乎全都在八百年前烧毁了,而无论如今幸存了多少,恐怕也没有多少人看过。三郎却道:“当然。我会。方才我们在车上,不是正说到这位太子殿下吗?”

  谢怜想起来了。的确如此,方才路上,他说“你应该没听过”,但三郎并没有回答。眼下听他这么说,略感惊奇。他铺好了席子,直起身子,道:“莫非三郎你当真知道他?”

  三郎坐在了席子上,道:“知道。”

  这少年说话的神情和调调都十分有意思。他时常在笑,可真的很难分清,他那笑容里到底是真心实意,还是在嘲讽对方不值一提。谢怜一路听他谈天说地,对他的评价还是颇感兴趣的,也在他旁边坐了下来,道:“那,对于这位仙乐太子,三郎你又有什么看法?”

  二人灯下对视,红烛火光微颤。三郎背负烛光,一双黑眸沉在阴影之中,看不清神色。

  少顷,他道:“我觉得,君吾一定非常讨厌他。”】

 

       “三郎,他……”这人想着,突然顿住,应该不会吧,

       在一个神鬼人共存的世界里,作为一个人,却没有敬畏,正常吗?无论是之前遇鬼,还是现在谈神,三郎的态度都很轻易,不是单单用胆子大可以概括的。

       不过也有可能,也许有人天生就不对鬼神怀有敬畏呢。毕竟鬼神曾经都是人,这样一想,也说得通。

 

       【谢怜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,一怔,道:“为何你会这么觉得?”

  三郎道:“不然为什么会把他贬下去两次?”

  闻言,谢怜微微一笑,心想:“果真是孩子想法。”

  他低了头,一边慢慢去解衣带,一边道:“这个和讨厌不讨厌并没有关系吧。世上有许多事都并不能简单地用讨厌和喜欢来解释的。”

  三郎道:“哦。”

  谢怜转过身,除去了白靴,又道:“况且做错了事就该接受惩罚,帝君只不过两次都尽了职而已。”

  三郎不置可否,道:“或许吧。”】

 

       “太子殿下为什么会被贬第二次?”这个疑问一直在人们心里,众多猜测,在答案尚未明朗前,谁也不知道。但好奇心驱使,真的很难不在意。

       “会不会和第二次飞升有关?”这是大多数人的猜测,相关线索太少,想知道更多,还得继续收集信息。

       “做错了事就该接受惩罚。”太子殿下做的对,所以,即使知道太子殿下曾经犯错,大家也很喜欢他。

       很多人听到太子殿下的话,回想往昔犯过的错,也开始反思。连太子殿下也能直面犯过的错误,难道我们比太子殿下更高贵?

 

       【谢怜这边脱了外衣,叠好了准备放到供桌上,还想再说一点,一回头,却见三郎的目光凝落在他足上。

  那目光十分奇异,说是冰冷,却又觉得滚烫刺人;说是炽热,却又隐隐透着冷意。谢怜低头一看,心下了然。这少年望的,是他右足脚踝上的一只黑色咒枷。

  第一道咒枷牢牢圈于颈项之间,第二道咒枷则紧紧缚于脚腕之上。这两道咒枷,无论哪一道都锁得不太是地方,而且无可遮挡。以往,若是旁人问起,谢怜一般都胡乱答说这是练功所需,但若是这三郎问起,怕是就没那么好敷衍了。

  然而,三郎只是盯着他脚踝看了一阵,并未多言。谢怜便也不在此处纠结,躺了下来。那少年也在他身边乖乖躺下,和衣而卧,料想是不习惯在地上除衣而眠,谢怜心想,回头还是得弄张床,道:“休息吧。”

  轻轻一吹,红烛就此熄灭。】

 

       “咒枷?三郎也认识咒枷?”不然为什么盯着太子殿下身上的咒枷不放。

       “可能是觉得新奇。”咒枷这种东西,在天界应该也算少见了。

       说起来,太子殿下与三郎,真的是偶然遇见吗?不少人心中升起了疑问。

 

       【次日清晨,谢怜睁开眼睛,三郎没躺在他旁边。而抬头一看,心头一震。供桌上方,竟是挂着一幅画像。

  这画像,画的乃是一名身着华服、戴黄金面具的男子,一手仗剑,一手执花。笔力绝好,用色绝佳。

  正是一副“仙乐太子悦神图”。

  谢怜已经许多年都没见到这幅画了,他看得怔了好一会儿,半晌才起身,穿好衣服,挑起帘子。三郎就在屋外,正倚在一片阴影里,一边将一把扫帚在手里转着玩儿,一边百无聊赖地看天。】

 

       “仙乐太子悦神图”一出现,沈峤心道果然,太子殿下已然沉寂几百年,常人怎知太子悦神的景象,没见民间传说中仙乐太子的形象都是凶神恶煞吗?

       “三郎,究竟是何身份?”天幕的种种都指向了一个答案,但是可能吗?作为绝境鬼王,花城真会这么闲?如果三郎只是一个普通人,猜错了也不好。

       “重要的不是身份,而是他为什么在这里。”晏无师从不觉得身份有什么重要的,不然他和沈峤怎会有现在的结局。

       “说的也对。”只要太子殿下不觉得,那就没什么重要的。只是因为天幕将他摆了出来,才引起了众人的探究。

 

怀疑的人有,不多。更多人却是注意到三郎的画技,这一点又佐证了三郎的出身不凡。毕竟三郎画的是真的很好,好到很多深谙画道之人也自叹弗如。

 

       【这少年似乎是当真不大喜欢日光。他望天的那副神气,像是在思考着该怎么把那太阳拽下来踩个稀巴烂一般。门外有一堆落叶,全都扫好了堆在一处。谢怜出了门去,道:“昨晚休息得可好?”

  三郎仍是靠在墙上,转过头来,道:“不错。”

  谢怜走过去,接了他手里的扫帚,道:“三郎,观里那画像是你画的?”

  三郎道:“嗯。”

  谢怜道:“画得真好。”

  三郎嘴角翘了翘,并不说话。不知是不是因为胡乱睡了一晚,他今天的头发束得更歪了,松松散散的,十分随意,可事实上,也十分好看,随意而不凌乱,倒有几分俏皮。谢怜指指自己头发,道:“要不要我帮你?”

  三郎一点头,和谢怜进观去了。】

 

       “哈,太子殿下真会照顾人。”得亏是遇到了太子殿下,不然不出几日,小公子只怕就得乖乖回家了。

 

       “真可怕啊。”杨勇只觉得谢怜可怜,堂堂仙乐太子,堂堂天界神官,过得日子这样凄惨。谢怜现在的样子,又让人觉得可怕,杨勇心里暗暗决定,自己绝对不要落到如此境地。因而不仅学业上认真了许多,也对杨坚和独孤伽罗更为依赖了,杨广见此产生了危机感,也认真起来了,最后大家一起卷起来了。杨坚也独孤皇后不知其缘由,但对孩子们的好学之风喜闻乐见。

 

       【而待他坐下,谢怜解了他的头发,将那黑发握在手里,便不动声色地细细端详起来。

  即便掌纹、指纹做得完美无缺,但妖魔鬼怪们总会有一个地方出现漏洞。一个活人的头发,是数也数不清的,而且一根一根,分得十分细密且清晰。而许多鬼怪伪造出来的假皮囊,它们的头发要么是一片黑云,要么是黏成了一大片,仿佛一条一条布片,再要么……就干脆扮作个秃头了。

  昨晚确认过了掌纹和指纹,原本谢怜已是放下了警惕,可今早看到的那副画像,忍不住又让他微微生疑。

  不是画的不好,就是因为画得太好了,他才觉得奇怪。

  然而,他手指在三郎发理中轻轻摩挲,缓缓探查,这少年的黑发顺长,分明全无异常。】

 

       “啊?太子殿下还在怀疑?”昨夜不是已经确认了吗?还是自己错过了什么?

       “就,有必要这样吗?”饶是大家觉得太子殿下谨慎一点儿是对的,但对于三郎,是否太不公平了,如果他知道了太子殿下的试探,许是会难过吧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就说,一个晚上能交什么心。”互相试探才是正常的,不然相交多日,才发现人不对,难道再来一遭友人反目吗?何苦来哉?

       “你……”旁人语塞,理是这个理,但心里觉得不得劲,于是道,“万一是一见如故呢?”

 

       【半晌,不知是不是给他摸得痒了,三郎笑了一下,微微侧首,斜斜睨着他,道:“哥哥,你这是在帮我束发呢,还是在想做点别的什么呢?”

  他长发披散下来,俊美不减,却无端多了几分邪气。如此发问,似在调笑,谢怜莞尔道:“好啦。”这便迅速帮他束起了头发。

  谁知,束完之后,三郎对着一旁的水盆瞧了一眼,回过头,对谢怜挑了挑眉。谢怜一看,又轻咳了一声,揉了揉眉心。

  这头发,方才束了是歪的,现在束了,还是歪的。

  三郎虽是什么都没说,就这么看着他,谢怜却是觉得起码有好几百多年都没这么窘过了,他放下手正想说你过来我们再来一次,只听门外一阵嘈杂,人声脚步声四起,几声大喝传来:“大仙!!!”

  谢怜一听,吃了一惊,抢出去一看,只见门外堵了一大圈人,个个神情激动,脸色通红,为首的村长一个箭步抢上来,一把抓住他的手,道:“大仙!我们村儿竟然来了个活神仙,真是太好啦!!!”

  谢怜:“???”】

 

       “我知道,是昨夜的老大爷。”十五人不笨,尤其在读书习武之后,而且深知普通百姓的秉性,所以一猜就中。

       宇文诵惊了一下,自己猜是猜对了,但师兄的解释他是没想到的。师兄弟三人,只有他是完全了解普通百姓的,宇文诵若有所思,借着天幕应该能见识更多,以后下山有用。

       段缨则是记一点儿,就停下来思考一会儿,看他的样子,应该有自己的想法。

       玉生烟坐在一边,看看天幕,再看看师兄弟三人,觉得有趣,再带一段时日好了。

 

       【而其余的村民们已经统统围了过来:“大仙,欢迎来到咱们菩荠村落户哇!”

       “大仙!你能保佑我讨到我媳妇儿吗?!”

       “大仙!你能保佑我家里那个快点生娃吗?!”

       “大仙!我这里有新鲜的菩荠!吃菩荠吗?!”

  村民们太过热情,谢怜被围攻得连连后退,心中叫苦。昨晚那老大爷竟是个大嘴巴,明明叮嘱过了不要说出去的,今早一起马上就全村都传遍了!

       村民们虽然压根都不知道这观里供的是哪路神仙,但纷纷强烈要求在此上一炷香,反正不管什么仙,统统都是仙,拜一拜总归不会没有什么坏处。谢怜原先预料的景象是门可罗雀,一年到头都没几个人上门,所以他只意思意思了下,准备了几小捆线香,谁知这么一来,顷刻之间便被瓜分完毕,小小一只香炉里密密麻麻插得乱七八糟,香气弥漫,因为好久没闻到这味儿了,谢怜还呛了好几口,便呛边道:“各位乡亲们,真的不能保佑财源广进,真的,请千万不要在此求财!后果无法预料……”“对不起,也不管姻缘的……”“不不不,也不能保佑生儿育女。”……】

 

       “老大爷是做了好事了。”有这些村民在,太子殿下应该不会再过得如此拮据。

       “好想法。”村民们把各路神仙都猜遍了,也没猜到正主身上,不过村里有太子殿下这个真神在,可比神像安全多了。

 

  【三郎也不管他那束歪的发了,就坐在功德箱旁,一手支颌,一手慢悠悠丢着菩荠吃。许多村女一见这少年,脸上飞成一片红霞,对谢怜道:“那个,你有没有……”

  虽然不知道她们要说什么,但谢怜直觉必须马上打住,立刻道:“没有!”】

 

      “好吧,还是三郎受欢迎。”小娘子好像更喜欢三郎这个类型,更具有攻击力,至于太子殿下,温润的气质掩盖了容貌,再有道观观主的加成,是没有三郎受欢迎,不过太子殿下也不在意这点。

       “哈哈哈……”说真的,三郎应该感谢太子殿下当机立断,不然怕是要被热情的女郎们淹没了。

 

       【好容易人散了,供桌上已堆了瓜果、蔬菜、甚至白米饭、面条等物。不管怎么说,总算得是一波供奉,谢怜把地上村民丢的杂物扫了出去。三郎也跟着他出去了,道:“香火不错。”

  谢怜边扫边摇头道:“突发状况,意料之外。正常情况应该十天半月都无人问津的。”

  三郎道:“怎么会?”

  谢怜望了他一眼,笑道:“想来,可能是沾了三郎的运气吧。”

  说着,他想起要换个门帘,便从袖中取出了一面新帘子,挂在了门上。退开两步,端详片刻,谢怜忽然注意到三郎驻足了,转头道:“怎么了?”

  只见三郎盯着这道门帘,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。顺着他的目光望去,谢怜发现,他是在看那帘子上画的符咒。

  这道符是他之前顺手画的,其上符咒层层叠叠,气势森严,原本,是作辟邪之用,可以屏退外界邪物的入侵。但由于是谢怜本人的亲笔,同时会不会也有霉运召来的功效,也未可知。不过,既然门都没有,那还是在帘子上画上这么一排符咒,比较保险。】

 

       符咒!终于,终于有一个现成能用的了,先记下来,有备无患。

       “嗯……”有那种沉浸道家典籍几十年的人,忆起曾经看过的符咒图案,十分相似,嘶,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还是有用的,得想想自己把他放哪儿了。

       普通百姓不是没有想到要画下来的,关键是记不住也不会画呀,算了,以后找那些读书老爷想想办法吧。

 

       【眼见这少年在这道符咒之帘前定住不动,谢怜心中微动,道:“三郎?”

   莫非画了这道符,他就被拦在门外,不能进去了不成?

  三郎看他一眼,笑了一下,道:“我离开一下。”

  他轻飘飘丢下一句,这便转身离去了。照理说,谢怜该追上去问一问的,但他又有种奇怪的感觉,觉得这少年既然已经说了是离开一下,那就应该不会离开太久,必然还会再回来,便先自行进观去了。

  谢怜在他昨晚走街串巷时收来的东西里东翻西翻,左手掏出一口铁锅,右手摸出一把菜刀,看了一下供桌上那堆瓜果蔬菜,起了身。

过了一炷香左右,菩荠观外果然响起一阵足音。这足音不徐不疾,一听便能想象出那少年人走路时从容不迫的模样。

  此时,谢怜手里拿的东西已经变成两个盘子,他对着盘子里的东西左看右看,长叹一声,不想再看,于是出门一看,果然又见着了三郎。】

 

       “啊……这……”众人沉默了。太子殿下,您流浪人间几百年,不会就吃这种东西吧?这真的是人吃的吗?

       在太子殿下将自己做好的吃食盛出来之后,即使隔着天与地的距离,众人也无法昧着良心说好话。

       “太子殿下好像挺信任三郎。”不想再看不知道怎么形容的食物,若无其事的转移话题。

       “是啊,看之前的试探,还以为太子殿下对三郎的怀疑挺重呢。”哪想到太子殿下不仅没有因为符咒问题和三郎翻脸,连跟上去看看也没有。

       “是吧。”是挺迷惑的,想不通,太子殿下该是自有打算。

 

       【那少年站在观外,兴许是因为日头大晒,他把那红衣脱了,随意地绑在腰间,上身只穿一件白色轻衣,袖子挽起,显得整个人很是干净利落。他右脚踩在一面长方木板上,左手里转着一把柴刀。那柴刀大概是从哪个村民家里借来的,看起来又钝又重,在他手里却使得轻松,且仿佛极为锋利,时不时在那木板上削两刀,犹如削皮。他一瞥眼,见谢怜出来了,道:“做个东西。”

  谢怜过去一看,他竟是在做一面门扇。而且做得大小刚好,齐整美观,削面十分光滑,手艺竟是极好。因为这少年似乎来头不小,谢怜觉得他大抵是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类型,谁知他做事倒是利索得很,道:“辛苦你了,三郎。”

  三郎一笑,不接话。随手一丢柴刀,便给他装上,敲了敲那门,对他道:“既要画符,画在门上,岂不更好?”

  说完,便若无其事地掀开那帘子,进去了。

  看来,那帘子上森严的符咒果然对他根本没有任何威慑之力,三郎也压根没在意。

  谢怜关上这扇新门,忍不住再打开,再关上,又打开,又关上,心说这门做的真好。】

 

       “三郎还会干活?会干活好啊。”还以为是不食五谷的小公子,原来人不可貌相,加上太子殿下的符咒对三郎也没用,众人对三郎的印象更好了。

       “嗳,你说,三郎知不知道太子殿下在怀疑他?”这人碰了碰身旁的人,好奇道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怎么知道。”旁边的人正在收摊,闻言,白了他一眼,继续忙自己的事去了。

      这人自讨了个没趣,又见周围的人不是怡然自乐的观看天幕,就是准备收摊回家,没人理他,只得悻悻。

 

       【如此开关几次,忽然惊醒,觉得自己真是无聊。那头三郎已经在屋里坐了下来。谢怜抛下那门,端出了一盘早上村民上供的馒头,放在供桌上。

  三郎看了一下馒头,也并不言语,只是又低低发笑,仿佛看穿了什么。谢怜若无其事地又倒了两碗水,正准备也坐下来,看到三郎挽起的袖子,手臂上有一小排刺青,刺着十分奇异的文字。三郎注意到他的目光,把袖子放了下来,笑道:“小时候刺的。”

  既是放下袖子,便是不欲多说。谢怜明白。他坐了,抬头又看了一眼那画像,道:“三郎,你画画得真好,可是家中有人教导?”

  三郎用筷子戳了几下馒头,道:“没人教。我自己画着给自己高兴的。”

  谢怜道:“你如何连仙乐太子悦神图都会画?”

  三郎笑道:“你不是说我什么都知道吗?当然也知道怎么画了。”

  这虽是个十分赖皮的答法,但他态度却是坦荡荡的,仿佛根本不担心谢怜起疑心,也不怕他质问。谢怜便也莞尔不提了。】

 

      “三郎是不是知道太子殿下厨艺不佳的事了?”不然怎会因馒头发笑。

      “有可能。”众人深以为然。

      “三郎会得可真多,要是我也这样就好了。”这是羡慕三郎的人。

      “你?你有他有悟性吗?有他努力吗?”

       ……

 

      “现在只有一个问题,三郎在太子殿下身边,图什么呢?”沈峤疑惑道。三郎这个样子,可以说  没有破绽,也可说处处都是破绽,怪道太子殿下不过一会儿就要试探他呢。

      “图什么?那可太多了。”别看谢怜现在落魄,几百年的岁月不是假的,且作为天界神官,可图的东西比比皆是。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      更新是会更新的,但要看时间和灵感。


评论(83)

热度(472)

  1. 共6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